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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噩夢不須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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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陳大郎抓住的秦萌驚叫了一聲,她驚訝的是袁湛的出現。他蓬頭垢面,下巴上都是胡茬,若不是譚浩山叫出名字,她根本沒認出來。

袁湛出征的時間比上一世早了好幾年,讓她對現在的局面已有了心理準備。

在她所有的計算裏,都壓根沒有袁湛的事。她沒想到袁湛會出現,會來救她!

比她更想不到的是譚浩山。

玉門關距離京城,快馬加鞭日夜不停也要十日,他們又折到了霧峰山。若單算路程,霧峰山離玉門關要近,可是袁湛怎麽料事如神,會知道他們在這裏?

但更讓他震驚甚至是疑懼的,是袁湛會來。

不論他如何得到消息,他都不應該擅離守城,難道他為了這個女兒,竟連命也不要了?

譚浩山壓下心頭疑懼,看了一眼被陳大郎抓住的秦萌。

還好,一切還在控制之中。他既然如此看重這個女兒,也不是壞事。

他怕陳大郎壞事,喝道:“將人看好了,不得擅自行動!”

陳大郎聽他命令,便抓著秦萌不動。

秦萌被陳大郎扭住,掙紮不得,恨不得咬他一口,她看向袁湛,動了動嘴,卻又不知該說什麽。

袁湛見譚浩山攔住了他沖向陳大郎的去路,而秦萌被陳大郎限制在懸崖邊上。

他便緩了步子,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,大呼一口氣,道:“這沒日沒夜地趕路,我快要累死了!”

譚浩山還提防他要如何,卻見他真就坐在地上歇息了,眼裏雖有倦意,臉上還是一貫無賴憊懶得神情,他眼神一沈。

從何時開始,他就嫉恨這個世家紈絝子弟。他需要如何謹小慎微,如何步步為營,才能維持京城中的好名聲;而袁湛,放蕩不羈,不學無術,卻只因有個好出身,一張好面孔,在京城可以為所欲為,不損名聲。

或者,這種人根本不在意什麽名聲,只是任意所為,而秦二娘竟然還如此不死心!

“袁湛,你想救你的女兒?那就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!”譚浩山不會給他機會休整。

袁湛果然站了起來:“你要怎樣?”

“很簡單,你從這裏跳下去,我就放了她。”譚浩山指著懸崖道。

他不想等皇帝下令,他要他現在就死。

袁湛按著他指的地方走去,站在懸崖邊上,看到譚浩山擋住的另一邊,就是秦萌所在的位置,他對著秦萌一笑,問譚浩山:“你說我從這裏跳下去,你就放了阿萌。”

譚浩山冷冷看著他。

袁湛仰頭笑了一聲,道:“你怎知我會聽你的?”

“你不聽,就眼睜睜看著秦萌被丟下去吧。”譚浩山淡淡道,“如果秦二娘問起,我也只好實話實說,你舍不得自己的命,便只有用你女兒交換了。”

袁湛慢慢點頭:“譚浩山,你果然陰毒。若我死了,留著阿萌還可以要挾秦二娘是不是?”

他摸了摸下巴,嘆道:“那我也只好跳了,不然白跑回來一趟,也是個死。”

他屈膝作勢欲跳。

秦萌看得清清楚楚,忍不住喊道:“不要!”

袁湛動作又頓住了,轉頭看看秦萌,見她已是淚流滿面,他忽然嘻嘻一笑,道:“對啊,我不能就這樣死了!阿萌,我還不曾聽你叫我一聲阿爹,這麽死了,我豈不是死不瞑目?你先叫我一聲好不好?”

秦萌又氣又急又擔心,哽咽道:“你……你若跳下去,我就……不認你這個阿爹!”

袁湛為難了,看著譚浩山:“餵,我這麽做,就是想讓阿萌認我,可我跳下去,她就不認我了,我到底怎麽辦?”

譚浩山眼神一沈,喝道:“陳大郎,把秦萌丟下去!”

“哎,等等!還是我跳吧!”袁湛急忙制止,說著一縱身。

“阿爹!”秦萌撕心裂肺喊了一聲,對著陳大郎狠狠撕打,想沖過去阻攔。

袁湛那一跳落下來往回退了一步,哈哈大樂:“哎呀阿萌喊我了!我死也瞑目了!”

譚浩山已覺察袁湛是戲弄自己,惱羞成怒,下令道:“陳大郎,將人丟下去!”說著自己抽出了刀,沖向袁湛。

單論武藝,他自知不是袁湛的對手,但是袁湛眼睜睜看著女兒落崖,必然分心,這就是他的機會。

但是他的身後沒有任何動靜。

譚浩山轉頭,卻見陳大郎楞怔怔還是抱著秦萌,沒有行動。

譚浩山一沈臉,沒有人在他馴術之下還敢背叛的:“陳大郎,還不動手!”

陳大郎動了,卻是抱著秦萌往離他更遠的地方走。那秦萌也楞住,停止掙紮。

冰涼涼的劍擱在譚浩山頸下。

譚浩山轉頭,迎上袁湛戲謔的目光。

袁湛道:“你以為終南山第一忍士陳鐘離會被你給馴服嗎?我可是費了老大力氣才讓他幫我的忙吶!還好二娘肯買了他,不然我還不知道怎麽讓他接近你。”

陳鐘離?譚浩山心頭微微一震。這個名字他聽過。

但是這個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這一切竟然都在袁湛的掌控之下。

他也才明白,並不是袁湛料事如神,星夜兼程,而是他讓陳大郎替自己擄走秦萌的事實施之前,袁湛就已經得到消息了!

秦萌帶他到霧峰山來,也是他傳遞的情報。

他不甘心,下頜緊繃著,冷笑道:“就算你贏了又如何?你擅離職守,放下十多萬將士偷回京城,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了?”

袁湛淡淡一笑,看了一眼秦萌,見她滿眼擔憂,輕松一笑:“我袁湛吉人自有天相,此事就不勞你費心了。”

待到得山下,緊隨而來的,是晉王的人馬。譚浩山的手下也已被他拿著旨令控制了。

晉王一臉肅然,緊皺著眉看著談笑自若的袁湛,冷冷道:“罪將袁湛,擅離職守,給我拿下!”

聖上得到袁湛偷跑回京的消息,大發雷霆,命他火速將他押解回京。

從好處想,父皇將此事交給他,就是還是對他信任有加;往不利處想,這事如今雖然瞞住了其他人,但齊王那邊是瞞不住的,少不得要大做文章,袁湛的命只怕難以保全。

袁湛把阿萌交給陳鐘離,安撫了兩句,然後乖乖由士兵套上枷鎖。

他這一路下山,是把阿萌抱下來的。

阿萌還神魂未定,看著旁邊突然像換了一個人的陳大郎,又驚又奇。

袁湛見她不解,悄悄道:“他啊,是一位隱修士,換個說法,就是個愛給自己找苦吃來提高修行的人。所以你不用不安心啦,他巴不得你對他再壞一點,哈哈哈!”

秦萌自然知道阿爹是開玩笑,對陳鐘離有愧,此時便讓陳鐘離抱著。滿是擔憂看著阿爹,轉頭看譚浩山卻安然無恙,她心中便有怒火。

晉王見她如此神情,若有所思。稍後讓阿萌上了馬車,還是由陳大郎趕車,卻讓受管束的譚浩山就走在馬車前面。

秦萌往後看著被關在囚籠裏的袁湛,轉頭看到跟著士兵在側前方走路的譚浩山,見馬車裏放著從譚浩山手下那裏繳獲的刀劍,不由惡向膽邊生。

秦萌輕輕抽出一把劍,從馬車裏出來,舉起劍向前面的譚浩山刺去。

“阿萌!”一聲大喊阻止了她的行為,眾人都看過來。譚浩山也回頭,恰好看到秦萌手上的劍,心裏一寒,卻是看著不動聲色的晉王。

秦萌被陳鐘離抱住,看到秦歌和阿翠騎著馬從岔路上趕過來,一時也忘了其他,丟下劍喊道:“阿娘!”

她這一次出來,以為就此與阿娘永訣,現在看到,熱淚盈眶。

秦歌老遠就看見秦萌小小的身影,手上卻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劍,她當下也顧不上別的,急忙喊住了她。

她也很不得把譚浩山千刀萬剮,但是想要殺人和真殺人是兩回事,無論對方怎麽該死,自己手上沾了鮮血都會是可怕的記憶。如果一定要這麽做,秦歌也寧願自己來,而不想讓秦萌心裏留下陰影。

秦歌到了面前下馬,她已從安行那裏知道了事情全部經過,看到後面的袁湛,見袁湛對著她粲然一笑,心中更是覆雜,只匆匆點了個頭便轉過臉去,先去見晉王。

晉王如今再見秦二娘,想到袁湛竟然為了她而丟下大事,陳大郎的事也是瞞著他,心中便有幾分不悅,簡單問了幾句,讓她跟秦萌一輛馬車。

母女相見,自然欣喜萬分,然而想到袁湛不知會被怎麽處置,又都有些心不在焉。

外面各人也有心事。

這一路走得格外寂靜。

秦萌不時回頭看後面的囚車,竟然發現袁湛在車裏呼呼大睡。就算他提前得到消息,一路趕回來休息也少。

秦歌拿了條披毯,跳下車去給袁湛蓋上,他睜開眼睛看是秦歌,笑了一下,要說話,卻閉上眼又睡著了。

秦歌回到車上,看阿萌還在發呆。

等秦歌上了車,她趴到秦歌身上,過了好久,道:“阿娘,我做過一個夢。”

“什麽夢?”秦歌理理她的頭發。

“一個噩夢。夢是從我們逃出霧峰寨開始的。翠姨死在了河邊,我和阿娘被抓到京城,譚浩山想得到鐵礦,所以求情收留了我們。阿娘為譚浩山做事。譚浩山總是哄騙阿娘,說等到齊王繼位,就娶阿娘,也會好好照顧我。”秦萌低低說著,靠在秦歌懷裏,現在說出來很是平靜。

“後來阿娘死了,我也得了重病,沒有人看顧,也死了。阿爹從來沒有找過我,也沒有陳大郎。”秦萌眼角滑下一顆淚珠,她擡眼看著秦歌,“然後我就醒了,原來是夢。”

秦歌笑了笑,輕輕替她拭去淚:“是啊,就是個夢。你看,你阿爹來救你了,阿娘也沒死,翠姨也沒有死,大家都好好的,是不是?”

“嗯。”秦萌也笑了,如釋重負,趴在秦歌懷裏,慢慢睡著了。

秦歌嘆了一口氣。

孟坦之也率人來接應,晉王讓他領秦歌母女先回去,他帶著袁湛回宮覆命。

秦歌和秦萌一直看著押送袁湛的囚車遠去,看不到了。

秦歌轉頭對孟坦之說:“孟公子,可否勞煩你帶一樣東西入宮面聖?”

孟坦之一怔,點了點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故事都到這裏了,大家沒啥看法麽?

哈哈,陳大郎就是無間道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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